【草塘馨风】2017电子月刊第3期《 美文集萃 》栏目《乡音不改》作者：今生的梅影
2017-03-12 21:29:25| 分类：
2017第3期美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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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生的梅影 编委：重重
乡音不改
从父母家里出来一家人在回家的路上聊天，妻半开玩笑地对儿子说，还是让你爸讲家乡话吧，总比讲普通话听着舒服些。虽然是玩笑，我记得妻已不是第一次这样讲了。于是就想，这难道是惯常的日子里，家乡话不自觉地讲得多的缘故。想着关于说话的口音，眼前逐个涌出许多的人，心里也涌出好多的话，虽然是旧事，但涌在一起时候，感觉似乎有另一种轮廓，另一种滋味存在。
曾经有一位当过老师的老领导和我是同乡。和他共事的时候，他已经是奔五十的人了。全机关四五十号人，只他一个人不论在任何场合，讲的都是原汁原味的家乡话。不像我们，总在老乡面前讲家乡话，而在其它场合讲的都是大家一律的普通话。我那时也曾想，估计老领导上学的时候没有老师好好教过他普通话吧，可是与他同龄的家乡人许多都“入乡随俗”地学会了普通话啊，他难道固执地学不会？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久了，也再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父母亲从农村搬到城里已经有快二十年时间了。城市里老老少少各色人等一应俱全。与父母来往最亲密的还是曾经在一个地方生活过的、说话有着同样口音的人们。和母亲闲聊的时候，母亲说，你张家大哥一家子原是外来户，他爹领着一家大小到我们村落户的时候说的是满口的地方话。你张家哥小时候说话也和我们一样。他爹妈过世时候早，现在你张家哥上了年纪了，说话口音可是越来越像他爹了，满口地方话。我那时想，也许人家搬是到了城里找到故乡人了，一起交流的时间多了，说话的味道自然就不同了。
想起有位作家在名为《母语》的文章里写道：
第一次见到从草原过来的蒙古同胞，让我很想和他们攀谈。于是，侧过身去，用我有限的蒙古话向他们问候：“您好吗？”原来漠然的双眸忽然都重新调整焦距，向我专注地望了过来。我心中一热，又急着说了两句蒙古话来自我介绍：“我也是蒙古人，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蒙古人。”……有一次，我用玩笑的语气向一位教蒙文的教授说：这些牧民，怎么就凭我这几句话就轻易地相信了我？想不到他却正色回答：“你现在虽然说不出几个句子，可是每个字的发音都很标准，我们的耳朵一听就知道。你要晓得，在母亲怀中学会的语言，有些细微的差异别人是学不来的啊！”
这是迄今我见过的最准确也最让人信服的解释。母语，原来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味相投。也只有气味相投，才能彼此感受到语言里的轻喜、欢喜和狂喜，又或者是微哂、怨怼或愤怒。每个人的家乡话原来都是他们的母语，是他们一生的标记。
一位同事曾经谈起的事情同样与说话有关。局里派来两位新参加工作的大学生让他试用，选一个留下来在机关工作。通过一段时间观察，他觉得两个人能力都很强，就想把两个人都留下来。有一天，办公室进来办事的人，因为说话口音想仿，便与其中一位拉起了老乡。想不到的是，那位大学生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的家乡，更愿意承认自己是毗邻的地方。我的同事说，早就从履历上看过他的情况，而且对方都准确地听出来口音了，就因为家乡是出了名的穷地方，而毗邻的地方经济略好些，就不肯承认自己的家乡，这样的人走不远。于是，毫不心软地把他退回了。他说，或许那个小伙子至今都不知道当时被退的真正原因。其实方音无所谓优劣好坏，只是一伙人或者几代人共同的记忆，如此而已，说方音无关高低贵贱，也无伤大雅。
古诗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乡音自然是不会改，鬓毛自然会花白，有多少花白的毛发，就会有多少一吐乡音的渴望，正因为如此，到了“老大”就渴望回家，离开得久了就懂得回来。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人说“越鸟巢南枝，胡马依北风”。千百年来传诵的诗句，原来有着这样普遍又这样深广的情怀，又岂是这十个汉字能表达得尽的？生命里有些东西与骨血同在，总有一天会在不知不觉中生发。“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这样想来，就似乎明白了，老局长固执地说着家乡话，是因为每天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缘故吧。搬到城市生活后改说地方话的大哥或许是因为又找到了与父母亲一起交流时的亲切感吧。这样想着，我突然明白，自己说家乡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多了起来，是不是也预示着自己一天天迈向老境了。
 
边框、图片制作：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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