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辈子(原创)
小时候,常站在山巅,远眺苍穹,总想着跑到穹幕落下的地方,翻过几座山,那地方依旧遥遥。那时,不懂啥是人生,觉得日子长着呢,渴望大人们的自由,企盼自己快些长大,能走得更远,一睹外面的世界。在学校里,一个年级一个年级地读书,却不甚明晰自己想要怎样的人生,既然升学好,那就升吧,反正年龄尚小,呆在校园里总比外边好。学上到一定时候,还有个“高考”, 这事儿好啊,可以去远方,又能在校园里呆上几年了。日子就这样,如同白开水一样,流淌了二十几年,虽也有波折与失败,尤其过“高考”这关的磨难,但终究没受过血与火、生与死一般的大苦难,也便不甚有心思思考人生。
工作、挣钱、讨老婆、生孩子,不知不觉中,便过“而立”奔“不惑”了,直到有一天,突然真切地意识到:人要死的,过去了一分一秒,就意味着靠近了死一分一秒。死很可怕吗?大概是吧,要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恐惧呢,可转念一想,一百年后,现在活着的人几乎都死了,即便没死的,也做不了啥了,死便没那么可怕了,成了赶哪一班车的时间问题。
没考上大学的时候,活着的意义似乎是考学。没钱的时候,活着的意义似乎是挣钱。没老婆的时候,活着的意义似乎是讨老婆。没孩子的时候,活着的意义似乎是生个健康的娃。没房没车的时候,活着的意义似乎是买房买车。日子在这一个个“似乎的意义”中蹚过,像在白开水中添了几片茶,飘着淡淡的茶香,倒有点滋味儿的,很快便又索然无味了。
吃饭穿衣睡觉,上班工作,送孩子上学,接孩子放学,给孩子辅导功课,花开花落,寒来暑往,春夏秋冬,一年去了又一年,除了糟蹋粮食,浪费地球上的资源,比起先前,更不知道生命的意义在哪儿了。大概因为不知道,心里便时常浮动着一份不安,对快节奏社会中生活着落的不安,对老去生命中命运着落的不安。孔子说,“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依孔子的标准,当下大多数人整天忙碌的都是“鄙事”,固“也贱”耳。
稀里糊涂,忙忙碌碌,岁月像赶鸭子上架一样,把我的年龄赶到这儿,很快就“知天命”了,呵呵。天命尚可,虽没大富大贵,过来这近半个世纪,可也没有大灾大难。愿天佑之,接下来的日子亦能如此。不过,生命的质量,无论怎样,都会大不如从前的。老了,老了,还是老了。午后冬日里的阳光,淡了,暗了,最后化作一抹夕阳,尚能金灿灿的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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